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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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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自己

"春蘿,這頭發你還有多久才能弄好?"

沈瑯歪著頭用手腕撐著下頜,因為擔心蹭壞妝容,她的手腕只微微碰著臉頰一點點。皓腕沒有提供足夠的支撐,她的頭只能時不時垂墜下去讓她好一陣兒不舒服。

“快了快了,今日發髻選的是素凈款式,造型基礎簡單,還差最後一個小辮子就好”

春蘿盯著沈瑯頭頂欣賞半天,直到沈瑯面露無奈給她遞了一個眼刀,春蘿才笑著繼續編好最後的那一個辮子。

“好啦,一切完工”

春蘿笑嘻嘻地將銅鏡拿在手上推在沈瑯面前,正如她所言,今日她給沈瑯選的是素雅的同心髻,造型雖簡單她卻別出心裁地在發髻兩旁添了幾綹精致的辮子,發髻前後還插上了珠花點翠幾只頗有新意的發釵。

發型看著簡潔不打眼,不僅沒搶衣裳服飾的風頭,甚至還格外突出了沈瑯的美貌,將她的外形優勢放到最大化。

“現在小姐是天仙本仙,就是衛玠潘安來了也必將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

春蘿撫著沈瑯的肩,見她似乎也被銅鏡中的自己美得失神,心下一動便不斷打趣她。

“這是我?”沈瑯驚訝萬分。

“當然是小姐啊,小姐只是平日不愛打扮,雖不施粉黛就已經勝過大祁大多數女子,可小姐要是認真打扮起來,想必就算是年輕時候的長公主殿下也沒法兒跟小姐相提並論”

“可我要進宮面見皇上,穿著打扮是不是應該再成熟華貴些”

沈瑯莫名有些擔心,畢竟仔細算下來她才剛剛及笄,如今的蕭牧白年長她近六歲有餘。她這打扮的確嬌嫩可人,可若以這幅容貌站在他身邊會不會顯得有些不搭?

“小姐在擔心什麽呢,雖說小姐與老爺即將進宮面聖,可屆時蕭將軍也在,聽說他的長相隨了母親因而面容俊美絕倫。不僅如此,蕭將軍生在安國公府也算半個皇室人,據說周身氣度華貴逼人,乃萬裏挑一的天之驕子”

“只有像這般的青年才俊才能勉強配得上我們家小姐”

春蘿滿臉嚴肅,她做完小姐吩咐好的事以後一早就得知了蕭將軍想求娶小姐的消息。

剛開始她只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不僅有了聯系還快成了夫妻,不過後來春蘿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男未婚女未嫁,家世登對郎才女貌,這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麽?

不過她聽說蕭將軍比小姐要年長許多,小姐自己是個不上心的,那她可就得替小姐多把把關,省得讓小姐被某個老男人騙身又騙心。

“嗯嗯,我知道了”

聽到春蘿的話,沈瑯也自覺多慮,誠然她這副打扮稱得上極美,可不過也是仗著年輕有份女兒家稚拙的嬌美。

蕭牧白身為男子不加外在任何的修飾,卻天生有著沈瑯一直極為羨慕的好皮囊。

毒辣刺眼的大漠烈日曬不黑他的肌膚,霸道迅疾的邊疆夜風吹不折他的勁腰。

在軍營幾年來的摸爬滾打不僅沒有摧毀他的意志,相反,這些東西反而磨煉了蕭牧白的氣性,他在實戰中一步步成長至今日的模樣。

文人長相,武將血性,僧佛慈悲,端的是好一把不見悲喜的瀟瀟君子骨。

因而她怎會壓住他風頭?分明是他站在哪裏,哪裏就是視線的正中心。

“小姐,老爺派我催您這邊動作快些,別讓皇上和蕭將軍等著急了”

傳話的侍女名叫繡青,是在沈瑯阿娘身邊伺候多年的大丫頭,後來不知為何到了梅姨身邊做事。

她資歷深輩分高,府裏許多侍女都受她管轄,就連沈瑯見到她都得叫一聲“繡姑”。

“繡姑,我這邊已經打扮好了,還請您先到我阿爹那兒同他知會一聲,就說瑯兒隨後就到”

沈瑯擺手示意春蘿移開銅鏡,她雙手撐著梳妝臺起身,紗裙顏色好看裝飾紋路卻不算覆雜,再加上紗裙本身的質地極輕,不僅不會影響沈瑯正常行走,甚至相比她從前的衣服還顯得更為輕便。

“好嘞,奴這就去”繡青得了主子命令,她恭敬退出房門轉身朝前院向老爺覆命。

“春蘿,我也該走了”

沈瑯已緩步走在房間門檻處,她側身回望手中緊緊攥著木梳面露擔憂的春蘿。

“小姐,如若那蕭將軍並非良人,您可千萬不要因為那勞什子門當戶對稀裏糊塗就嫁了。小姐您是水中仙夢中客,不經意幾語便可泛起城中大多年輕才子的心中漣漪,因而尤其在婚嫁之事上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

水中仙夢中客?這小妮子慣會說這些好話來哄她,可她又何嘗不知春蘿心中所想,大抵不過是擔心她被蕭牧白哄騙傷神傷心。

可春蘿不知道的是,真正被哄騙的人並非她的主子。

沈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淺笑道“春蘿,我心中自有分寸,你就好好在府裏等我回來吧”

說罷,沈瑯跨過門檻,頭也不回地朝府外走去。

——

“瑯兒,你身上這件衣服顏色甚好,將你整個人襯得又白又嬌,如今這才有了女兒家的秀麗模樣,往後你可多要嘗試嘗試這種打扮”

沈國聲站在第一輛馬車旁同沈瑯講話,此次進宮用上了兩輛馬車,沈國聲乘第一輛,沈瑯坐第二輛。

“阿爹只誇瑯兒的衣裳美,難道瑯兒今日的妝容樣貌就不美了麽?”沈瑯嬌嗔假裝有些氣惱。

“美,怎麽不美,我沈國聲的女兒乃萬裏挑一,不僅貌比西施姿容絕色,還滿腹才情知書達理,試問大祁還有哪個女子敢與瑯兒作比”

沈國聲哈哈大笑,顯然是對自家女兒既欣賞又滿意,如若今夜不出意外的話,他寶貝女兒可就要便宜蕭牧白那臭小子了。

本來他還嫌棄蕭牧白乃一介武夫,不知事不疼人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瑯兒,不過今夜倒是個好機會,他去探探蕭牧白的意思,若他對瑯兒沒有足夠上心,那這婚事還是該黃就黃沒得商量。

“阿爹,戌時已到,我們還是快些啟程吧”沈瑯小聲催促著沈國聲。

“對,咱們可不能讓皇上和蕭將軍幹等著。瑯兒,你的馬車是後頭那輛,等你上去以後我便吩咐車夫即刻啟程”

“好”

沈瑯說罷轉身,她提起裙擺朝後頭那輛雕著喜鵲的馬車跑去。

踩著下人送來的軟凳,沈瑯上了馬車,她纖細的指節挑開珠簾,在即將進去之際回頭向沈國聲示意。

見到女兒已經進了馬車,沈國聲便立刻吩咐侍從同車夫傳話準備啟程,自己也隨即在仆從的攙扶下進了馬車。

馬車緩緩向前,車身也隨之輕輕搖晃,沈瑯坐在車內用鵝毛鋪成的椅凳上。冬天已經悄然過去,春日卻仍顯料峭帶著幾絲不經意的寒冷,細細密密地朝人骨頭裏鉆。

也許是因為曾凍斃於那個風雪之日,沈瑯總覺得身體會時常感到格外怕冷,所幸車上有暖爐也有毛氈,倒也讓她放下心來舒了一口長氣。

車外吵鬧的聲音傳到車內,沈瑯有些好奇便挑開了覆在軒窗上的布簾望向車外。

戌時不算太晚,馬車駛過街頭,街邊熙熙攘攘擺著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鋪子周圍站著的不是帶著孩子的夫婦就是情投意合結伴來此的有情人。

他們長相身份雖各不相同,但卻無一例外皆成雙成對,出入往來有說有笑。

不知怎的,看久了沈瑯也有些艷羨。平常日子阿娘不許她出門游逛,可每逢佳節阿爹都會瞞著阿娘偷偷放她出門還給她打掩護。

有時她會去找謝裕之放花燈,但通常他都會因為功課被夫子留下勤加練習而不得不婉拒她。

年少的沈瑯便會坐在這街頭巷尾不知哪個地方看著街上的人來來往往,他們出雙入對滿臉洋溢著幸福。

沈瑯雖形單影只卻並不顯得落寞,那時的她總覺得看見行人身邊的戀人親朋或是父母雙親露出笑容就已經十分滿足,就好像見證別人的幸福於她而言也是一種快樂。

每當這時她一般都會坐在不知哪家的門檐下,看累了便沈沈睡去等著阿爹阿娘提著燈籠將她領回去。

她喜歡趴在阿爹的肩頭聽阿娘講最近江湖上發生的事,哪個幫派頭領的兒子搶了哪家門派的女弟子然後被狠狠教訓了一頓,或者哪個門派又不服輸再次挑戰姨母結果不出意外還是輸得慘烈。

想到從前的場景,沈瑯很難得露出了一抹懷念的笑,她明白接著再想下去會記起什麽東西,於是索性放空了腦袋不再回憶。

馬車越駛越遠,沈瑯逐漸看不見街頭的夜燈,只留星星點點的光還在馬車後面閃爍。

入目是古樸卻又盡顯莊重的院墻,偏灰的磚瓦在夜裏毫不起眼,卻又沒哪個人敢把它們不放在眼裏。

馬車停了下來。

“小姐,宮門肅靜夜間不準乘坐馬車,這段路還請小姐跟著老爺步行前往”

來人上了馬車,聽聲音似乎是男子,因而不便挑開珠簾同她傳話,按身份來講想必是府中侍衛。

“好”沈瑯輕聲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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